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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小姐!小姐!你還有心思叫我做這個呢?”

“嗯,有的,還有其他心思,你要不要試試?”

“小姐,我抄也就抄嘛,只是你不能不管你自己的事情啊,萬一那家夥真的敗壞了你的閨譽,那可如何是好啊?”

“那便是天意!”

“哪就成天意了?那人是王家孫字輩的大公子,想必今日也來赴宴了,我們想想法子,遞了話過過,讓他不要將您做的詞往別處傳開去,便好了呀!”

“待要如何和他說去?若是人家不肯呢?”

“小姐,是啊,你說的是,我也知道這個難,這不才要您想法子麽,您整天讀書,一定有很多點子的!煩您就不要將那些點子浪費在我身上了……”一邊說一邊還用眼睛覷了覷尚還在李眠兒手中的筆。

李眠兒輕笑出聲:“噗!你呀!”

“是是是,我呀!”畢疏影見李眠兒收了筆,終究逃過一劫,喜不自禁。可是一想到小姐的聲譽,又止了笑,鎖起了眉頭。

“放心吧,那人不會傳出去的!我當時也是一時慌了神,亂了陣腳,沒細琢磨人家和的那首詞!”李眠兒打算幹脆寬了疏影的心罷了,於是擱了筆,起身,轉過桌角,走近窗前,玉手輕輕地推開窗葉,舉目遙望園外依稀的樓宇亭檐,不知哪座是府裏的哪座是別府的,再看上頭碧藍天空,縹緲浮雲,真也只有遠遠遙望的份兒了,再看園中雖也春梅賽雪,綠煙紅霧,卻是風景一邊獨好,然終究是個將人困住的牢籠……

李眠兒忙剎住心神,微微甩甩頭,暗忖:怎麽又想起這茬了,上次就因不留神,犯了口忌!這會差些又要犯起,近日來是怎麽了?

“小姐,那人和的詞您琢磨出什麽了?”疏影見小姐似又走了神,不由小意催道。

“哦,也沒什麽,就是覺得他不是那種隨意亂說的人!”李眠兒還了神,簡單地回道,她就是這樣,原以為有很多話說的,只是每每那些話到了嘴邊,就悄然變成一句話,而其他的話就被莫名其妙地省去了。

“啊,小姐,就憑一首詞,您就這麽認定了?”

“嗯!”

“什麽詞呀,這麽神奇,還這麽不小心,輕易就把主人給出賣了,以後我可不要隨意作詩賦詞嘍!”疏影心下還是懷疑不止,不願就此揭過,又不好駁小姐的意思,便瞎掰兩句。

“你就給自己躲懶找托詞吧!”

“可不是,萬一無意作首詩麽,被人讀了去,然後被看破了心思,豈不沒意思了。”

“哪就像你說得那麽玄乎?我也不過就是一種感覺而已,怎麽就成看破人家心思了?照你說來,李青蓮、杜工部就一點隱秘沒有了?”

“既是如此,那萬一您要是看錯了哖?”

“那也無可如何!只,只生生壞了一首好詞罷!”

疏影聞言,只覺著小姐說得這些等同沒說,自己絲毫不曾因此寬心,唉!

“你安心過你的小日子,不要整日介為這個焦為那個躁的,小心我讓翠姨趕緊給你許個婆家,早早地嫁人算了!”李眠兒回身伸出一根青蔥玉指,點了點疏影的鼻子小聲嗔道。

“嚎,小姐,您好意思說這個呢!也不羞!您不怕我這就告訴穆姨娘去?”疏影說完,側了身作勢就要告狀去。

李眠兒忙扯過疏影的手臂,搖了搖,撅起口鼻,俏臉也不禁泛起紅暈。

疏影頓時樂了,趁勢挽起自家小姐的手臂,“小姐,我們去穆姨娘她們那邊瞧瞧,我的新香囊請她幫著繡個新花樣,然後我自己再填填線,這次這個可得收好了,得防著阿仁突然出現,又要來搶!”

李眠兒聽到阿仁,轉首看看外面的天色,往年的這個月份阿仁就該過來了。

“小姐,我估摸著阿仁近日就該來了,所以我們得把身上的東西都藏藏好,這次定要他摸個空!”說著就在身上東摸摸西拍拍,好似阿仁就在旁邊一樣。

她主仆二人頭先只覺著阿仁實在好玩,權當玩伴兒一樣對待,到後來漸漸習慣他每年春天過來,盤桓個兩三月,長一些四個月就不見蹤影。再後來,發覺這並非一般的猴兒,便想著法欲尋出些端倪,然阿仁他能飛能跳,而她們所能出入的也只有這小園子,又從何去知曉人家的來歷呢?於是,也只能任由阿仁來了又去,去了又來。

不過阿仁著實對她們有義,雖每次只付出些果子、點心,再不就是香囊,可是阿仁帶給她們的一切,卻都是實實在在的。光是各種書冊前前後後近十年就給帶了不下千冊來,盡管只是借閱,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福享到的,很多時候,小姐來不及看,或是書冊太難研讀,她們主仆二人便合力將書冊整個地摘抄下來,留著秋冬季慢慢看。

因而,疏影嘴上麽說得這麽苛刻,猶似阿仁不知有多可惡了,實則她相當盼著阿仁的到來的。

只是李眠兒今日卻是另外一個想法,長這麽大頭一次冒出這樣的念想:如若不曾遇見阿仁,自己會不會又是另一番模樣呢?少讀些書,少知道些外面的世界,簡簡單單的心思,簡簡單單地生活,就如同翠姨那樣,每日裏繡繡花縫縫衣,也許那樣的自己會比現在開心、無憂很多吧!

想畢,李眠兒揉揉秀額,很是無奈於自己最近的狀態,難不成臨到春日,便要“逢春恨更長”?索性提了蓮步,速速往娘親那屋走去。

第三十一回 千呼萬喚始宴開(五)

更新時間2012-9-21 22:11:13 字數:2692

天氣漸暗,將將送走最後一席賓客,李青梧弟兄幾個又忙著馬上就要開始的晚宴,不過晚上的這頓卻要輕松許多,人不是太多,且又都是年輕人,規矩禮儀也不用那麽多,大家權當消遣消遣。

畢燭信指使雜役們將榮景堂中擺宴所用的高桌大椅通通撤去,然後在最靠近北墻的中間處放了張矮榻,榻後豎了屏風,榻上擺設兩高坐檀木椅,椅前還分別一腳踏,高椅中間擺有四方案幾,案上已放著漆盤、耳杯,整個榻前的左手側前方又放了一半人高銅樽,樽裏盛滿剛剛篩好的酒。

堂中東西兩側各擺三排長長的聯榻,西側坐西朝東,為男賓所坐,東側坐東朝西,為女賓所坐。每節榻上都鋪設了一張厚厚錦繡軟墊,各排聯榻前則是多張案幾相接而設,幾上擺著兩套漆盤、耳杯等,也即是二人共用一幾,而案幾兩頭正對的聯榻拼接處則備了一小圈鋪墊,供斟酒服伺賓客的婢子所用。

此時,四五個小廝各抱了一只陶瓷質地的投壺從堂外進來,每個投壺的壺口兩邊均有添耳。幾人駕輕就熟地沿著堂中央縱軸線將投壺並排擺開,最北邊上的那個寬口瓷壺,裏面放有竹質箭矢若幹。

燭信負著手待夥計們布置地差不多了,遂踱至大堂門檻處,側首,正身,覆又側首,將堂中布置一一審視,看看是否齊整劃一,一發現不妥之處,便遙指著某個小廝,使他重新將那處物什擺將齊整。不一會兒,堂外匆匆走來管事李左,喚了燭信一聲,於是燭信跨出門檻迎了過去,李左附耳低估了幾句,畢燭信點點頭,轉身回到堂內,對著幾個年長的仆役沈聲道:

“快些吩咐下去,派人速速到淩湘洲還有綺霞閣等處請賓客前往榮景堂來,記得要引著男賓從東序進堂就座,女賓從西序進堂就座,座次就按之前所安排的那樣,服侍的丫環也按原先指定的,女賓席則用她們自帶的貼身丫環即可,務必要妥善應付!”

仆役們點頭稱是後,便分頭行動了。

周昱昭和王錫蘭因離得近,用完午宴便先行回了太傅府,待天色將晚,這便又趕至國公府。由管事李前領著前往榮景堂,王錫蘭的席位在第一排第二個,周昱昭的帖子是名為秦度香,座席在第二排最後一個,位置最靠南邊,也較不為顯目,但由於榮景堂南北狹長,這位置離堂門還有十來尺的距離。又堂門來得十分寬敞,因而,雖然不是地處首排,但視線絲毫不受阻,周昱昭對這位置大為滿意。

王錫蘭沒想到自己多年不在京都混,卻不曾被忽視,還能有如此尊貴地位,心下亦是滿意非常,回頭對著周昱昭旖旎一笑,不想周昱昭只回了個面無表情給他,等他將要回過臉去的時候,又遞了個口形過來,叫他不要忘記他所交待的事情!王錫蘭想起進府前他提起的那個人,撇了撇嘴,不以為然!

他們來的時候,後兩排已經稀稀拉拉坐了些人,而第一排倒是王錫蘭是第一個就位的,至於對面女賓席上,還不曾有人。不過只過一盞茶工夫,堂內東西兩序內開始陸續熙攘,男賓、女賓依次被引入座。也大都是坐於第二、三排的席位,周昱昭見此不禁微微含首,慢慢放下上瞼,眸中的神色被長長的睫毛覆住,看不清其中意味,然其輕勾的唇角還是洩露了他些許情緒。

再有一會兒,李青桐、李青柳、李青榕擁著幾個華衣公子緩緩從周昱昭身後踱至第一排,堂內不論眾公子還是眾小姐紛紛註目過去,此時王錫蘭也起身相迎,就座第一位的,是當朝一品尚書令程琰的孫輩當中最為出類拔萃的程輅,第三位是張臺的長孫張淑仁,第四位是錢虻的小兒子錢晏楓,第五位是梅笑寒,第六、七、八坐著的則分別是李家三兄弟桐、柳、榕。其中除了張淑仁、李青桐、李青柳已成親之外,其餘皆還沒曾訂下正室妻氏。

在東邊的男賓這側就座完畢的同時,西邊也娉娉娥娥地走過來幾位千嬌百媚的貴府小姐,這種時刻,男賓那側自然俱都凝聲屏息的,手裏假意端個茶盞,邊呷著茶水,邊挨個地看將過來。

走在最前方的是張淑芳、張淑芬兩姐妹,兩人一直相依著隨在國公府婢女的身後,直至最前排的兩個位子。二人的年紀一個十四、一個十三,這種場合倒她經歷三兩次,只是這次於她們意義不同,因而二人心內都有幾分忐忑,不過在擡眼看見對面席中的親哥哥後,都稍稍為之心一寬。張淑芳在收回目光時,無意掃過哥哥旁邊的王錫蘭一眼,立刻地心跳亂了一拍,繼而俏臉一紅。

她的這副光景,在對面之人看來便是一種欲語還休,嬌羞似海棠的風情,真真動人心神啊!不過眾人的眼神很快又被後面走過來的李天天給粘走了,李天天又換了身衣裳,粉米色的系脖小訶子及同色系蔽膝和下裳,外罩了件藍色的廣袖襦子,紫色腰封緊束,再配以絳色腰帶,淡紫色的薄紗羅披帛長長的直垂於地上,她身材本就偏高,如此一來,越發得窈窕婀娜。

坐在前排的程輅等人還好,擡眼就能看到,而坐後兩排的因為視線被遮,不由紛紛左右抻著脖子,一睹佳人風貌。

張氏姐妹後面接著的是王錫蘭的兩妹妹,王氏二人亦也是一個十四、一個十三歲。

走在後面的李天天則始終目視前方,只是餘光瞄見男席中不少男子對她垂涎的光景,不覺又微微挺了挺脊背,暗下自得,臉上神情卻比往常還要來得清傲!

再後面跟著的是陸氏姐妹,還有李天嬌,三人被安排坐在最靠南邊的位上。

女賓全部就位後,堂內稍靜了一會兒,李青桐三兄弟先叫婢女們上小碟,然後就不時看向堂外,不曉得大哥如何還不來,眾賓客都到齊了!

李青梧,這會正端立於府門口,只帶了燭信、李左兩個管事,邊守邊朝東而望。

不一會兒,傳來得得得的跑馬聲,李青梧心道:竟是騎馬來的,難怪不讓按禮制接待,只叫自己一人接!想畢,那邊三騎人馬已是快速奔到眼前,李青梧忙低頭長揖作禮,三人齊齊躍下馬來,另兩人拱手還禮,只中間的青年男子沒有作禮回覆,只一勁地往府內走去,面容文氣,卻也不失俊朗,一襲緋色的雲雁細錦窄袍,腰間束以白色玉帶,又腳蹬筒高八寸的黑革靴,通身看著是挺拔修長。

李青梧在稍側後的位置一直跟著指路,還不忘稍稍介紹一下周邊建築的名字,然後快到榮景堂時,又念了些今日過來赴宴的人名。

青年男子微笑著點點頭,側首對著李青梧說了進府後的第一句話:“我也是才聽說你這裏有晚宴,中午人多,就沒有過來道賀,正好趁晚上機會,給青榕慶賀一下,順道兒熱鬧熱鬧,待會兒,你只管帶著大家耍樂子,別拘束了,如果都玩得不自在,我倒不如不來了!”

李青梧點頭稱是,此時二人已來到巍然的榮景堂前,他們沒有經過大堂左右序夾,徑直跨過大堂門檻,相互作勢一請,並排走進大堂。

前排有幾個人都是認得同李青梧一道進門的男子的,忽地起身請禮,然禮皆至一半,就被那人擋回去了,同時還做手勢要他們先坐著,後排的人雖不認識是何人,然由李青梧陪著進來,來頭定是不小了,於是這會沒人敢先坐下,直到他二人走至堂中的兩張高椅前,面朝南端坐好了之後,一個個才相繼坐下。

第三十二回 夜宴場投壺助興

更新時間2012-9-23 19:40:28 字數:2613

王錫蘭肅了臉,側首拿眼梢倪了後排的周昱昭一眼,周昱昭收到後幾不可見地輕含了下首,緊接著就那姿勢呷了口茶,便不再擡頭。

李天天方才起身時,趁著眾人將註意力集中於父親身邊之人時,將對面席中前排的男賓匆匆掃了一遍,在撤回目光的時候,剛好碰見周昱昭擡面凝眸正盯著李青梧身邊的來客,看他素袍烏鬢,溫潤細膩的面容猶似一方暖玉,雖眉尖微蹙,卻說不出地風華絕代,只那一眼,李天天就不願移開,想要再看一眼再一眼,差些沒來得及收回,叫人瞧了去,招來笑話,不過幸好大家皆不曾瞧見。

李天天自坐下後,心神仍是微亂,將才一個一個男賓看過去時,不由感嘆果然個個英姿不俗,神采飛揚,然也未覺得如何地稀罕,只在看到後排那位俊偉秀麗的男子時,禁不住亂了一亂方寸。而此時雖收回了目光,可眼眸卻還是止不住地欲往右側那邊掃去,直費了好些勁才將兩顆不安分的珠眸束於眼簾之下。好在父親稍啞的嗓音很是時候地在堂內漾了起來:

“敝府今日得賢明仁義的楚王親幸,頓覺蓬蓽生輝!又承蒙在座諸位俊傑志士不吝賞光,闔府榮耀至甚!若有招待不周之處,還敬請諒解!這次晚宴確是借吾六弟睦之考取功名之由,誠請大家過來或論史談玄,或敘師友之誼,或結同僚之志,權當以文會友,以娛陶情!”

李青梧轉身恭敬地先對楚王掬上一禮,覆又對著在座賓客作了揖,然後正身面對楚王,恭請楚王舉杯邀眾賓客共飲初杯酒。

溫文爾雅的楚王見狀也不推辭,緩緩起身,自透有一股皇家才有的神韻氣度,他平端了酒杯,對著眾人十分隨和地說道:

“諸位,不必拘禮,我原也是聽了這場宴,覺得稀奇,過來湊湊熱鬧罷!良辰宴聚,切不要因我,生了怯受拘束,卻要好生表現,如若誰個技高一籌,又帶起大家的興,不但李學士有美酒佳肴招待,本王也會重重有賞!”說完飲盡杯中酒。

前排的程輅等人應聲稱好,然後舉杯一飲而盡,其餘眾人也紛紛跟著幹杯,同時也於暗裏放下心來,身體也不再僵硬。

李青梧笑意融融,單手負於身後,另一手指著堂中已經擺好的投壺,對著下面賓客道:“投壺可以治心,可以修身,可以為國,可以觀人!我等不如先行投壺之禮,既可舒精通絡,又能聽琴賞月,再以詩賦助興,豈不一舉多得!”

賓客們鼓掌叫好。李青梧雙手一拱答謝,然後續道:

“今日因有女賓在席,因而這投壺的規則,也要作些變通,即是一男一女對投,每人各五矢,男賓投壺耳,女賓投壺口!敗者若為男賓須先罰酒一杯,再要獻藝一次;若是女賓敗下,無須罰酒,但需為大家演藝助興。男賓女賓獻藝時,或作字作畫作詩作賦,或彈琴奏蕭,或高歌旋舞,哪樣皆可!不知諸位意下如何?”

下面的賓客一陣叫好後,都不由朝對面的席位看去,看看自己的對手是甚模樣,然後就竊竊地攀問左右對面那是誰誰誰來,也因此坐於後排的賓客才相互關註起來,也因此不少女賓發現了周昱昭的所在,頻頻秋波暗送至他坐處的角落,然那華美男子卻只是兀自品著茶,極少擡起頭來集收她們的眼波。

不一會兒,李府專伺投壺的司射進得堂來,先把多餘的兩尊壺遞由下人抱走,然後把剩下的兩尊稍稍挪動,使之分別正對著坐於東西兩側前排第一和第二的男女賓前,接著在壺兩邊地上鋪設可容一人跪坐的錦墊,墊子中心同前邊的壺之間相距兩矢半遠。

布置停當後,司射返回至司射的位置,手中拿著籌,向賓客們宣布比賽規則:“投壺之禮,男賓需將箭矢的端首擲入壺耳內,女賓需將箭矢的端首投入壺中,這般才算投中;要依次投矢,搶先連投者投入亦不予計分;投中獲勝者罰不勝者或飲酒或獻藝!”

按座席排序,最先比試的應是程輅和張淑芳,二人平日裏對這游戲多有所涉獵,因而並不覺難為。待他二人起身簡單報了家名之後,司射十分從容地從盛裝竹質箭矢的壺中取出十只矢,各遞五只予二人,然後側首示意樂工開始奏樂,所奏琴曲名為《鹿鳴》。

琴聲一起,只一瞬,輕快的音律便開始漸漸漫延,宴會堂裏很快就洋溢著一股濃烈的歡娛氣氛,不僅令投壺的二人有些激動,也令其他的賓客不由跟著一並興奮起來。李青梧轉首看了身旁年輕的楚王一眼,見他滿面愜然與期待,不覺自己的臉上也跟著放松自然起來。

堂中一襲淡藍衣衫的張淑芳跪坐在錦墊之上,她投壺的姿勢甚為優雅也很嫻熟,而程輅則從頭到尾都是帶著漫笑,時不時地還會向淑芳瞄上一眼,其中的意味不甚明了,這讓收到他目光的淑芳覺得很不自在,以至最後兩矢時,她的手感明顯變鈍,結果兩矢均未投入壺內,不過五進三的成績在眾小姐看來已經很不錯了。

最終以五投四中的成績險勝的程輅,似乎對於自己給別人帶去的不適絲毫不以為意,末了更不作一句自謙,直接沖對面的張淑芳雙手一拱,神情不失倨傲地說道:

“張小姐,程某承讓了!”語畢,徑自端起酒杯低頭抿了一口酒水,然也只是用上嘴唇輕觸了一下杯口而已,一雙細長的眼早已毫無顧忌地朝左前方的李天天斜覤過去,適時恰縫李天天也看將過來,二人視線交匯,不過很快就分開,然後就各懷心思。

李天天回憶母親給的名冊,這程輅就是當今一品大員程尚書的孫兒,聽說頗得程琰的厚愛和大力栽培。此人瞧著城府深沈,心機也很重,加之眼神又潑辣,難怪得他祖父器重,如此深藏不露又難以捉摸的人豈不正好適合玩弄權術。

李天天面上無波,只在心內搖頭否決。那邊已悄悄觀察她許久的程輅觸了李天天的目光後,邪異地一笑,此女驕傲又嬌貴,擅掩飾又十分自負,國公府平瀾無波的碧湖怕是埋沒了她,就她的潛力而言,應該更適合在驚濤駭浪中翻舞蹈騰。

張淑芳被程輅的輕率惹得有些羞惱,可是眾目睽睽之下,少不得要講究禮節地站起蹲福回道:

“程公子技高一籌,小女子甘拜下風!”說完這一句,又轉身對著楚王、李青梧一福,再面向大家又一福,然後柔聲道:“然小女子素乏捷才,又不長吟詠,今夜為大家奏一首琵琶曲《綠腰》,聊以塞責,只求不負斯景罷!”

言畢,堂中掌聲一片,淑芳的婢女已拿了自家小姐的琵琶,淑芳一把接過,繼續跪坐在投壺時所用錦墊上,將施有螺鈿裝飾的紫檀木質五弦琵琶豎抱,形容微整,便左手擡指、落指,右手彈挑起來。

她手中這把檀木琵琶本身的音質就十分純凈,又有著天然泛音,如今再由深谙彈奏技巧的淑芳彈來,自是音色柔潤優美、晶瑩剔透,曲調委婉流暢、流利悠揚。

一曲奏罷,司射上前將投壺及錦墊移至王錫蘭和張淑芬的相對位置,再遞過箭矢。王錫蘭接著箭矢,看了一眼對面的張淑芬,輕爾一笑,自語道:

“放心吧,我不似程輅那家夥,那般不曉得憐香惜玉!”

第三十三回 誰說女子不如男

更新時間2012-9-26 22:10:26 字數:2186

張淑芬年紀稍輕,長得眉清目秀,齒白唇紅,且行步端莊,舉止得當,只是被王錫蘭一眼瞧得止不住俏臉一紅,然又怕也如姐姐那樣敗下陣來,丟了張府的臉面,忙斂容全神貫註,待樂工一起奏,她便一心一意地投起壺來。

可人家王錫蘭呢,面上自是一副十二分著緊的樣兒,只是手嘛,左抖一下,右晃一下,一會將箭矢投到淑芬的那只投壺的壺耳中去,一會又將箭矢投到人家的壺口中去,周邊的男賓看著直是搖頭。王氏姐妹見自家哥哥做如此謙讓,相視掩嘴一笑,而後面的周昱昭見他投得恁樣吊而郎當,實在滑稽,亦是抑制不住嗤笑出聲。

故而這一局投下來,淑芬的那只壺口中最後竟是插了六支箭矢。好在有司射專門在旁記錄著,統計顯示,張小姐五投四中,壺中多出的另兩支乃由王錫蘭所貢,而王公子五投只兩中,勝負一目了然。

張淑芬方才只顧專心投自己的壺,自然不曾發現王錫蘭作假,此時聽完司射的評判,欣喜地對著王錫蘭福了福身子,道聲:“承讓!”再又對著堂上的楚王和李大學士行了一禮,楚王暢然一笑,擡手隔空虛扶:“張小姐,果然心靈手巧,本王給你記一賞!”

張淑芬聞言覆又蹲身謝恩,退回自己的榻位後,就準備等著看王錫蘭的表現。而一旁的王錫蘭耐心地等待對家一圈禮數做完後,才一臉淡然的慢吞吞地立起身,嘴角帶著笑,燈火照耀下顯得分外俊俏,側身先接過伺者端來的酒樽,接著沖張淑芬挑了挑眉,隨即便將杯中酒仰頭飲盡,然後又對她倒執杯身,抿著雙唇,示意自己幹了被罰之酒。

張二小姐比試後,松弛下心神,方有心觀察起對面的王錫蘭來,不意發現人家竟是玉樹臨風的俊俏人物,此刻瞧見他薄唇上還沾著酒液,整張面容在燈火照耀下似是閃著瑩潤的光澤,一顆芳心止不住地亂顫。

坐一旁的張大小姐看一眼王錫蘭,又看一下自家妹妹的情形,不由暗自搖頭,輕輕拉過妹妹的手,同她隨意扯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,好令她莫要再失儀下去。

楚王仍然笑意不減,對著下面的王錫蘭問道:“子庚,你打算為在座的表演什麽?”

王錫蘭忙回正身子向臺上行禮,嘴裏回覆:“子庚才疏學淺,怕是要叫楚王見笑了!”

楚王同王錫蘭年紀相差無幾,卻因為始終一臉的和煦溫情,因而相較起來,倒是比王錫蘭顯得成熟穩重了許多,此時聽聞王錫蘭的自謙之辭,有意打斷:“那不如你為大家高歌一曲,你道如何?”

王錫蘭聞言一驚,暗道:還帶點戲的?想到自己那不能見人的歌喉,趕忙從腰間取下一支短玉簫,二話不說,直送嘴邊,然後就是一曲《平沙落雁》回蕩在大堂的海漫天花板之下。

王錫蘭本非奏簫的高手,加之他又鮮少在人前這般正兒八經地演奏,偏他有副好容貌,因而這一曲奏畢,也不知暗下裏俘獲了芳心多少。

接下來是張淑仁對陣王錫若,張淑仁起身時,王錫蘭扯了扯他衣袖,警告道:“不許勝過我二妹!”

張淑仁臉一紅,低聲回道:“人家一未出閣姑娘家,我豈好越過禮去,叫人家失卻顏面,盡管放心吧!”於是這一局,王錫若一矢險勝,張淑仁隨後作了首歌賦,楚王叫好,賜賞!

再接下來是錢晏楓對陣王錫珞,錢晏楓亦接到了王錫蘭的威脅,不敢拼全力,也以一矢之差敗下陣來,然後應景起意,作了首《菩薩蠻》。

幸好他作的是首《菩薩蠻》,如若再長些的詞牌,怕是要被後面的賓客給拖下去場去了的,因著下一輪比賽就該李天天出手了,傳聞中的色藝雙絕,如今已親見其顏色,確然名不虛傳,只不知其技藝又到得何等程度來!眼看下一位就挨到美人了,自然好多賓客都有些迫不及待,想來錢宴楓估摸也是特意選的首《菩薩蠻》填一填,進而可以早些讓賢於下面的一對。

梅笑寒早就躍躍欲試,只是面上表現得平靜無波,眾位公子的心思可瞞不了他,此次若是他敗下陣去,怕就要淹沒於唾沫星雲之中,再無翻身之日了。

李天天一直身坐在前排,免不了脧到一些紈絝公子的垂涎嘴臉,每脧上一副,神情便冷上一分,因而及至她起身備戰時,起初僅有清驕之氣的臉上已然又添了份倨傲。

梅笑寒見此,俊臉也不堪示弱,隨意敷了層秋霜,便負手走上前,對著李天天微微擡起的下巴,拱手一揖:“李小姐,請!”

李天天見梅笑寒舉止還算得當,不由面色稍緩,蹲身回了一禮,然後側身接過司射遞來的箭矢,卻不立時跪坐錦墊,而是對著梅笑寒,啟口脆聲說道:“謝梅公子!只是常言道:誰說女子不如男!小女子雖身為女子,卻甘願同梅公子平等技藝!素來聞得梅公子風流俊雅,今日一見,果然氣宇不凡,不知現下可會應允小女子的提議?”

梅笑寒聞言一楞,微瞇了雙眼,緊緊盯了李天天一瞬,也沒看出什麽深淺。按說自己有武藝傍身,投壺的伎倆是難不倒的,只是李天天敢當眾如是說,想來定也技術精湛,卻不知其水平究竟如何!可眼下,哪裏來的餘地容他去回絕,加之身後又是一片叫好起哄之聲,自己又怎麽好意思拖延時間多作他慮,豈不得硬著頭皮狀似輕松地應聲回道:

“李小姐既作這番提議,梅某敢不從命!”

李天天聽後綻顏一笑,她這一笑便有幾處抽氣聲悄悄送出,梅笑寒聽了,忍不住轉過身,沖著席間一位正滿臉陶醉的公子狠狠瞪了一眼,那位公子收到梅笑寒的目光後,忙縮回脖子,擺擺手嘿嘿一笑。

二人就座後,場上很快一片寂靜,楚王轉首面向李青梧,又對著李天天所在方向努了努嘴,李青梧恭敬地挪過身子,含首輕聲答應:

“確乃下官的長女,平日裏嬌慣了她,叫楚王見笑了!”

楚王笑著搖搖頭,呷了口茶,回首繼續關註下面二人的比試。

第三十四回 投壺禮各顯神通

更新時間2012-9-28 0:27:56 字數:2739

樂聲將將奏起,李天天擡臂,作勢欲投出第一支箭矢時,不知緣何雙眸卻在眼眶中兜了個圈,而在一雙珠眸向右眼角轉去的時候,忍不住向側前方的某處角落快速掠過。好巧不巧,恰遇那人也正朝她這邊瞧過來,雖看不清他的眼色,然同他視線一觸碰的瞬間,李天天直覺那一刻當真地動天搖,卻是自己這一晚上最為歡喜、最為激動的時刻。

坐於那處角落的周昱昭似是收著了李天天的目光,然他並不躲閃,只還是一意地盯著李天天手中的箭矢。李天天不敢再看,忙不疊地收回視線,心裏依稀覺得那個人正還在癡癡地看著自己,因而不由抿嘴一笑。

梅笑寒見李天天沒來由地木然一笑,只道自己出了甚狀況,慌慌地一通端衣整冠,惹得李天天更是掩嘴偷樂,不過她樂歸樂,樂的時候還不忘投壺。她的動作很麻利,也不多做瞄準,手腕稍那麽一抖,便將竹矢沖著面前的壺耳投了進去,接著探手再拿出第二支箭矢,連停頓都沒有,投得很幹脆,投得很帥性。

梅笑寒仔細看了李天天的動作後,想她也僅是熟能生巧,實在不足為懼,終是放寬了心,少不得再次換上他那招牌式的閑情逸致,嘴裏還不忘適時地讚上一句:“真好身手!”誇完李天天,他自己也飛快地連投兩矢,兩矢皆應聲入耳。

李天天脧到梅笑寒的手藝,方才曉得自己輕瞧了人家。原先她是看了前面一連兩位公子都敗下陣來,覺得如若到自己時,還是那般規則,便是勝之也不武。再又看到梅笑寒本人雖也俊俏,卻是一臉紈絝,典型的一弱質之流。因此自告奮勇,給自己的投壺禮加些難度,好叫這些公子哥輸得心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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